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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来源:故乡  发布日期: 2008年3月31日
西狭花海
牛旭斌

    向往春天,不仅是因为泥土期待着播种,热爱春天,还由于大地呈现出的盎然生机和无限温暖。走穿深山幽谷中的十里西狭,我像久旱的草根,寻觅一处山泉畅饮,从石崖流出棉花坝的溪水,水色清澈,水味甘冽,难怪此处盛产樱桃,难怪樱桃花如此烂漫。这一切,我都懂得了其中的奥秘。
    “花须柳眼各无赖,紫蝶黄蜂俱有情。”春天静静地复苏,伸长脖子流转过去岁的年轮,万物萌芽,预示着一年成熟的期冀和收获的前兆。我专程造访的春潮花海,在西狭颂风景名胜区西隅,物华天宝,人杰地灵,花朵的宿命也和一个庄园紧密相连,它的芬芳压过了世间群芳,它的美丽蛊惑了访客人心,七彩斑斓地覆盖了山乡的梦。
    我是在清明前夕的闹春里走进西狭村,它在我生命中的意义,至少说必须记住这两部分。十多年前,我的脚步曾轻盈地流连在这片亲切的热土,和少年同学一起,沿着河道捉螃蟹、捕鱼,度过了人生最无忧的时光;十多年后,新农村的诗情画意,以樱桃庄园盛大的花事,向我告密了妖娆绰约的花枝,洋溢出满园的国色天香,千树万树的樱桃花,让我目不暇接,心花怒放。西洋樱桃等新树种的更迭和换代,清楚地记载着家乡的变迁。那河边的清流,来自我的小镇小川,方圆数十里山坳融化的积雪和汇聚的雨水。
    小河淙淙的流淌,柔情地叙说着村庄的秘密,动听地吟唱着乡间的歌谣。上苍首先以水的形式,给了西狭多情的眷顾,给了庄稼恩泽和滋润。千亩肥沃的良田,栽种上了蔬菜、瓜果和大片的樱桃。故乡的水,偏爱这个四面环山的“聚宝盆”。太阳的清辉,从东峰红嘴山一直映照到西山宕沟,陪伴着这些向阳农家。“人挪活、树挪死”,勤恳的祖先们,披星戴月,付诸了多少改造和尝试,在农业生产线上艰苦劳动,冥思苦想,终于摸索出了“一分菜园十分田”的道理,西狭,渐渐地成了一个较有规模的蔬菜村,人们精耕细作,种植过时令大白菜、卷心菜、黄瓜、西红柿等常见蔬菜,引用科学技术,建起了大棚、日光温室,种植过城市畅销的反季节蔬菜,供给着乡里人的“菜篮子”,人们的饭碗里因此增加了新鲜的菜蔬。大概是离开故乡的那年,同学阿江告诉我,他们西狭一带的村庄调来了几卡车的樱桃秧苗,乡亲们如获至宝,争相栽植,此去经年,家家户户都有几十株樱桃树,昔日的菜园套种果树,形成了传统的农业经济,一年一度,这里的樱桃压弯了果枝,红遍了山川。一个丰收的盼头,就这样延续和流传了下来。
    我也毫不例外,在父亲如此的盼头里重复着由长大、考学到读书的“跳农门”的套路。人们无视于乡村的很多,但农人们从不疏忽任何一种果实。西狭人把樱桃看作命根子,培育樱桃,像对待孩子般宠爱。在西狭,没有说谁家没有樱桃树的,人们养活了许多樱桃树,樱桃也知恩图报,养活着养活了它们的人们。近些年,随着西狭文化旅游的兴起,村子里踏访游玩的人络绎不绝,相继发展起的观光农业、“农家乐”,广结四海宾朋,萃聚贤人文士,在改变了农民生活面貌的同时,给生活在钢筋水泥丛林里的城里人,带去了质朴原始的生活气息,留下了生动和谐的乡村回忆。
    漫步在西狭,谁家的房前屋后不是花团锦簇,粉红雪白?我见过珍稀的名木怪藤的花,山间野草的花,水莲浮萍的花,没见过像西狭的樱桃花这般,一见就使我迷恋沉醉的巨大的花海。我的灵魂沉浸在树丛花事里,静静翘望这世间美好的东西,风触动花絮,也拂动我心中的春天莺歌燕舞。抢入眼帘的樱桃花撩人心魂,它以不容置疑的一种气势,向我们捎来了春的讯息。盛开的樱桃花平添了人心的百感交集。一直以为结果是生命所追求的最重要的,最有滋味最耐解读的,因此往往忽略了事物的过程,漠视了花开花落,其实含苞待放,才是人生最值得反刍和回味的。徜徉于这如醉的花香里,我步子迟疑和徘徊,甜蜜的花瓣搅扰了残梦,有小蜜蜂攀附花上,一株株花树,就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,灼人且奔放。而在高岗、在小丘,在素女施黛一片澄明的视野里,这片花海,偎着环绕的碧水,映着湛蓝的天空,隔着幽深的西狭大峡谷,消弭了茫茫天地间几许的寂寥和黯淡。西狭的樱桃花,真乃世界上最完美无瑕的花朵,堪称大自然孕育的如水精灵,这须臾即逝的一池馥郁,只有在春天里捷足先登的人,才有缘目睹啊。于是,每年春天,来西狭村观赏樱桃花,就成了我的约定,也变作了烙印于心的牵挂。
    从江武路的极地俯瞰,一个村庄被繁茂的花丛掩映着,蘑菇状的树冠上,花蕾堆积如云,迟暮的半开的花朵,似胭脂的点染,全开的绽放的花朵,似隆冬的瑞雪,坐在树的肩上、身上,遮蔽了舍间道路和田园小径。一个村寨犹如一个迷宫,失去了阡陌,找不见院落和人影,唯独一些新居红瓦的屋顶耀眼迷人,河畔的垂柳婆娑,浮动着光影绿意,整个景象就是大师笔下素描渲染的田园画卷,农人吆喝的率性纯粹的牧歌。
    我等着花谢之后,那小小的青果,随着季节转暖,日光裸晒,花托和花蕾也随风零落了,嫩绿的幼叶棉绒绒的,颜色逐渐变深,叶子不断长大。我等着小满前后,樱桃树枝繁叶茂,果实累累。在阳光的氤氲下,果子一天天由黄泛红,采撷的果实就像红红的玛瑙,晶莹剔透,汁多味醇,食之令人大快朵颐。
    待到四月春阳时节,小镇街道的车站附近摆满了樱桃,背篓、竹筐、拢子或面盆里,满满的是红里透亮还连带着核桃嫩叶的樱桃。汽车也恰到时候地驶进了村里,连夜收购贩运,翌日就远销到了省外。记得还在很小的时候,曾吃过镇子上誉满天下的樱桃罐头,可惜这些年市场经济发达了,罐头厂凋敝了,家乡的特产却欠开发了。这多少是我赏花余下的一点点遗憾。
    
    二〇〇八年三月二十四日于东河左寓